主,請增加我們的信德(路17:5)
在古代的時候,人們曾經崇尚對於智慧的追求。古希臘的哲學,天主教聖經中的智慧書,中國的道德經等等這些流傳千古的經典其實都是人們對於生命智慧的探索。有這麽一個傳說,其中提及在世界的某一個地方,人們可以得到最終的智慧。不過,千古年來,雖然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很多,去過的人也很多,但是,最終能夠找到智慧的人卻寥寥無幾。找到的人固然少得可憐,可也不是沒有。據說有一個年輕人就如此得到了生命的大智慧。
追求智慧之路之所以這麽艱難,就是因為所有追求智慧的人都要跳過一個懸崖。這個懸崖就如同希臘神話中Jason 所經過的一樣,充滿了陷阱和誘惑。許多人或者半途而廢,或者葬身懸崖。這些人葬身懸崖,乃是因為無法跳過這個懸崖。所以,有些人就稱其為“無法跨越的懸崖”。其實,這個懸崖如此難以踰越,不是因為它的闊度而是因為每一個試圖跳越的人的情形不同。
原來,在走向懸崖的路上,到處都是金銀財寶,珍珠鑽石,任人拿取。可是,身上帶著這麽多的金銀珠寶,別說是跳越一個山澗,就算是走路也覺得步履蹣跚,舉步維艱了。因此,那些扛著一身財寶跳越山澗的人固然勇氣可嘉,但是,還是沒有逃脫“人為財死”的悲慘命運。
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到人們如此艱難。所以,神就派遣一個先知來到山腳下,告訴所有來此的人:“路上的財寶,取之不盡。你盡可在得到智慧之後,再拿不遲”。可是,人性總是容易相信看得到的利益,許多人雖然聽到這個勸告,可是,內心裏面還是覺得:“這些財寶,還是帶在身上放心。如果回來的時候,財寶被人拿光了。就算我得到了智慧,又有何用?”所以,儘管那個先知苦口婆心地逐個勸告來人,可是,人們最終還是相信自己,相信手上拿著金子的時候沉甸甸的感覺,相信數錢的聲音,所以,先知的話最終還是未能搭救他們。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年輕人匆匆趕來。他來的本意,乃是為了給他那身患絕症的母親看病。為了看病,他已經遍訪名醫,耗盡家產。可是,他母親的病情亦然未見好轉。所以,這個年輕人想要得到智慧,最先醫治母親的病痛。像其他人一樣,他一開始也是拿了許多財寶在身。不過,當他聽到先知的警告之後,那個年輕人想:“如果可以治病,就算不要這些財寶也值得。”所以,他疾步快走,飛身跳過了山崖。不多幾個時辰,他便跳了回來。順手拿了一些珠寶,揚長而去。
根據傳說,這個人就是人世間第一個聖賢,第一個哲人。
其實,人生怎不如此?我們時常听到:“這件事情不可能!”,“那個辦不到!”。人生似乎有許多溝溝塹塹是“無法跨越的懸崖”,其實,不是因為真得有這麽多深溝,而是因為我們身上有太多的行囊,太多的報複。比如,窮人和富人是不是很難做朋友?是的。可是,在戰爭年代,天災之後,倖存的人當中皆是一無所有的時候,這種窮富之間的高墻又在哪裡呢?社會的禮儀文明,個人的經驗背景,許多時候固然可以助人更好地適應這個社會,可是,有的時候也會成為思想的一種束縛和阻礙。信仰,在一個極端保守的社會環境中,是不會生存的。文革時代,幾乎人人皆可以為所謂的“信仰”而獻身。可是,最終呢,只不過是一場可悲的“十年浩劫”而已。
所以,當門徒説:“主,增加我們的信德吧!”的時候,耶穌的回答卻是一針見血:“如果你們有芥菜子一樣大的信德的話….”言外之意,你們根本就是沒有信德,何來“增加”呢?門徒讓耶穌“增加”他們的信德,就是因為他們自認有些信德,可是,還是不夠。所以,需要提高一些。這種感覺也是我們多數信徒的感覺。“我的信德?恩,有些。但是,還是需要增加的”。
不過,耶穌說話從來不看情面。他的回答就是直接告訴門徒:你們連芥菜子那麽大的信德也沒有。如果有的話,你們早已經可以移山倒海了。
耶穌如此要求,是否太過嚴厲了呢?其實,不然。人們對於天主的信德,恰如愛德一樣,乃是一種態度和品質。在人與天主之間,只有“信”和“不信”的狀態,而不存在什麽“似信非信”,“什麼都信”或者“信得不多”的灰色地帶。耶穌曾經比喻説:你要麽是冷,要麽是熱,“不冷不熱”的水是要被吐出口的。
天人關係,往往也是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寫照。夫妻之所以得蒙天主的降福,就是因為夫婦二人完全交付對方,完全信任對方,完全疼愛對方的關係。“我的心有三分之二給太太,有三分之一給情人”,如此丈夫的“愛情”,又有哪個太太可以接受呢?所以,教會婚禮特別強調一種完整的愛:“無論疾病健康,無論災難幸福…”無論好與壞,彼此都要實踐這個承諾,這才是真正的婚姻,也才是天主祝福的理由。三心二意,沾花惹草,還要打著“不得以”或者“最愛的還是這個家”的荒誕旗號,這樣的“愛情”早已經不是愛情。
然而,人世間的任何事物都不是白白得來的。得到一樣,人們必然要付出一樣;犧牲一樣,才可以得到另外一樣。追求得越高貴,通常需要付出的也就越多,犧牲的也就越大。信仰,乃是生命的真諦,也是生命的智慧。信仰乃是通向永生之途。為了得到“天主更丰富的生命”,人們需要“放棄一切所有”才可以跟隨到耶穌。換句話說,在信仰的途中,人們要有“放棄一切”的決心,才可以得到耶穌所預許的一切。身上揹負着太多的焦慮,太多的人情世故,太多的私慾貪戀,人永遠無法輕裝上路,永遠無法跳越那個“生命之澗”。
“放棄一切”,在耶穌的言論中並非是無所事事,一無所有。天國的來臨需要信徒主動地去爭取。福音廣陽到世界也需要教友以身作則的愛德。在今天的福音中,放棄一切,擺脫包袱的方法也就在於重新定位自身,明白自己的身份。僕人做了應做的工作,是沒有資格去要求主人來服侍自己的。他只不過是做了份內之事而已。人與人,人與天之間,如果不能夠客觀地界定自己,正確地給自己定位的話,許多時候,我們很難建立起一種穩定健康的關係。俗語說一個人命苦,通常説她/他“小姐身子,丫鬟命”。總覺得自己是個精英,是人上人,是天才,可是,現實中自己究竟是主人還是奴僕,不是一個人一廂情願可以決定的。
生活當中不乏這種自命清高,自覺不凡的人。當一個人總是自覺高人一等的時候,他的世界中自然充滿了種種的抱怨和不滿。似乎生活,他人,命運甚或上天都欠他很多。每個人給予他的,永遠都是他應得的,永遠是不夠的。正因為他對於自己的定位過高,所以,他對別人的要求,他的慾望也就不切實際地更多。比如,當自己生意不好的時候,他就怨天尤人,怪命運不濟,老天不公;他人生意失敗,就笑說:活該,逮死!
錯誤的定位自己,或者説,過高地界定自身,在信仰上更是一個大忌。人的驕傲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不只是不能夠和他人和平相處,保持一種正常的人際關係,他的信仰也會隨之動搖。一個人總是抱怨世界如此如此地不公平,最終的結果,也即是抱怨天主的不公。抱怨天主,這種行為也就是把自己放在和天主同等,生活高於天主的地位。當一個人覺得自己可以“人定勝天”或者自己完全主導自己的命運的時候,他所信的“天主”也就降格成為他實現包袱,完成野心的一個工具而已。視神為工具,其本質就是褻瀆和迷信。民間人們燒香磕頭,是為了求財,求福,財福不到,人們隨即棄之而去。所以,我們稱為迷信。
迷信,乃是信仰的反面,即是無信。因此,導致人迷信的原因,也就是阻撓我們發展信仰的絆腳石。所以,耶穌用比喻的方式告誡人:“你們也是這樣,既做完吩咐的一切,仍然要說,我們只不過做了應做之事”。
在古時的中國,孔子相信如果每一個人都可以做自己應做之事,人人都可以“知禮”的話,這個社會就會穩定繁榮。父母炤顧子女,子女孝順父母,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一個人完全可以盡善自己在家庭和社會中的責任的話,這個人幾乎就是孔子眼中的聖人了。
但是,恰恰就是這些所謂的“天經地義”的責任,卻是人們欠缺最多的地方。有多少父母悉心炤顧子女的身心成長?有多少子女孝順尊敬年邁的父母雙親?耶穌説:最大的誡命,就是愛我們的近人。可是,又有多少人覺得我應該為身邊人的痛苦負一份責任呢?前幾天,意大利一艘偷渡船失事,五百多人遇難。我們的教宗隨之譴責今世世俗的麻木性。稱之為“社會和教會的癌症”。其實,這樣的消息每天都有。為許多人而言,這些死亡的,只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沒有人會為此自責自省,更不會覺得自己虧欠什麽。
然而,耶穌的福音並不是某些人拿來消遣的材料而已。耶穌的福音永遠訴諸於一種生活的改變。這種改變要求我們首先應該善盡自己的責任:盡父母的責任,盡子女的責任,盡公民的責任,盡公僕的責任等等。生活中,一個人盡責是為了得到贏得的報酬;信仰中,一個人做了該做之事,才有可能談及對於天主的信德。所以,信仰永遠不是一個人逃避責任的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法利賽人中有些人不想給父母贍養費,就稱自己已經把錢捐給了聖殿,對此,耶穌斥之為“虛偽行徑,白色墳墓”。
信仰,不是讓人逃避現實,而是加以完善改良。這就是耶穌給予我們今天的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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